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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wendy (JS_遇見未來) 看板: P_a_wendy
標題: Leftbank 左岸
時間: Tue Oct 12 01:07:17 2004

左岸咖啡的迷思 文/顏和正


每回有台灣朋友到巴黎，都免不了要求去左岸咖啡館喝杯咖啡。
那種優雅、浪漫、煙霧氤氳、帶點迷濛感性味道的咖啡廳形象，
顯然已經成為台灣人對於巴黎咖啡廳的標準印象。
可是，這樣看似簡單的要求，實在很難達成。因為在巴黎，
並沒有一家咖啡館，叫做左岸咖啡館。

事實上，左岸咖啡館是泛指在市中心賽納河左岸的咖啡廳。
這條孕育法國文化的河流，由西向東流經巴黎市中心。
左岸，就是指在市中心賽納河段的南岸，也就是與聖母院所在地的
西堤島(La Cite)隔一河之水，緊密為鄰的拉丁區(Quartier Latin)。
若真要問左岸咖啡館在哪裡，那麼，大概在拉丁區這一帶無以數計
的咖啡館都算的上了。左岸咖啡館的名氣，與其說來自於咖啡，
不如說來自於咖啡館的氛圍。

在巴黎索邦大學(La Sorbonne)、巴黎藝術學院等學校群聚的拉丁區
，向來是學生出沒的地方。有學生的地方，氣氛自然比較活潑熱鬧，
自由而開放。而緊鄰拉丁區的聖傑爾曼（Saint Germain des Pres）區，
則是藝術家出沒的地方，每條小巷裡都有令人驚艷的藝廊
，放情恣意的展示著許多繪畫或雕刻等藝術作品，時而優雅，時而大膽。
更遠一些的蒙帕那斯區（Montparnasse），則是許多文人墨客出沒的地區。
就是在這樣學生、文人、藝術家聚集的地方，

出現了一家家各有特色的咖啡館。尤其在二十世紀初期，在兩次世界大戰
中間的20年代，巴黎成為許多文人墨客聚集的地方，像是海明威、費茲傑羅等
著名作家，都在巴黎住過一陣子，當時他們都尚未真正成名，
只得流連在拉丁區便宜的咖啡館或是小酒館，
例如園頂咖啡廳（Le Dome）與賽雷特咖啡廳（Le Select）。

海明威就在其著名的自傳「流動的饗宴」(A moveable feast)一書中，
描述他在巴黎左岸這些咖啡廳寫作的生活經驗。關於他在巴黎的生活，
海明威有一段令人印象深刻的註腳:「如果你夠幸運，在年輕時待過巴黎
，那麼巴黎將永遠跟著你，因為巴黎是一席流動的饗宴。」這樣的感嘆，
想必與他在那些咖啡廳中，度過的時光歲月，有很大的關係吧。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的50、60年代，則是由沙特(Jean-Paul Sartre)與
西蒙波娃(Simone de Beauvoir)這對作家戀人獨領風騷。他們兩人常去寫作
的花神咖啡廳（Cafe Le Flore）
與雙叟咖啡廳（Cafe Les Deux Magots），現在已成為巴黎最有名的咖啡廳之一。
存在主義與女性主義、愛情與婚姻、文學與藝術，還有那騷人墨客的際遇起伏，
交織成人們對於左岸咖啡館的印象。於是，去左岸喝杯咖啡，不只是為咖啡的
香醇，更是為了那種混雜了記憶與光陰的味道。

可惜的是，就像所有觀光發達的地方，這樣的味道也在觀光工業化下，
逐漸消失了。伴隨名氣而來的是，昂貴的消費、糟糕的服務，還有絡繹不絕、
慕名而來的觀光客。一杯牛奶咖啡，在巴黎一般的咖啡廳，不過只要三塊五歐元，
在這裡可以貴到五塊錢。此起彼落的閃光燈，也徹底讓左岸咖啡應有的那種迷濛
、浪漫、滄桑氣氛「見光死」。巴黎有名的咖啡屋，不再見到巴黎人，剩下的只
有一群被剝削的觀光客，還在努力找尋左岸咖啡的味道。

那麼，真正的巴黎人，都不上咖啡廳了嗎？那倒不盡然，只是他們出沒在巴黎大街
小巷內的咖啡廳，而不是充滿了觀光氣氛的「左岸咖啡館」。

早上在街角巷口的小咖啡廳，你可以見到典型巴黎人的蹤影。一杯對一般台灣人
來說嫌苦的黑咖啡，是這些巴黎人展開一天的方式。
而且，還不能坐在位子上，而是要站在吧台邊上(這樣的價錢也比較便宜)，或是
翻翻報紙，或是看著電視新聞，要不然與隔壁站著的陌生人
，或是吧台後的老闆交換幾句簡單的對話，就這樣開始巴黎人的一天。

路邊的露天咖啡座，更是可以時常見到巴黎人。咖啡座的位子多半擁擠，
空間狹小，而且真正的巴黎人一律朝外坐。或獨自一人看書，或是三兩成群
坐在一起聊天，甚至就是坐在那裡，什麼事也不做，看人也讓人看，
彷彿世界上的一切都與他無關。在那當下，只有那杯咖啡、那些凝望、那些思緒
，才是重要的。也許，就是這樣的氣氛，才讓巴黎的咖啡廳，如此令人遐想，
如此令人著迷。所以，當你去巴黎時，也許可以不必再費心尋找「左岸咖啡館」了。
因為，真正的「左岸咖啡館」，就是這般無處可尋，卻也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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